第十五章 灵公不君
作者：梁敏 发布时间：2019-05-09 浏览:
第一节 荒淫无道
灵公继位之初,年少不懂朝事,政事多依赵盾。十四及壮,便不行君道,荒淫靡废,残暴成性,“厚敛以雕墙”,干下了许许多多国人不可容忍的事。
晋灵公宠奸好狗。据明代刘基《郁离子》记载;晋灵公在曲沃修有狗圈,还给狗穿戴丝绸类的服饰。奸佞屠岸贾迎合晋灵公的爱好,极力夸赞灵公养的狗好,以此讨得灵公欢心,因此,晋灵公越发痴迷于养狗。
有天晚上,一只狐狸窜进宫殿里,惊吓了晋灵公的母亲襄夫人。襄夫人十分恼火,灵公便派人放出狗去抓狐狸,但是没有抓住。屠岸贾让虞人(管理山泽苑囿的官)把自己家里养的一只狐狸献给晋灵公,并说这就是灵公养的狗抓住的狐狸。晋灵公十分高兴,下令以大夫的待遇来喂养他的狗,并且对国人下令:“谁要是伤害了我的狗,将以刖刑(砍掉脚的酷刑)论处。”
整个京城的人都很惧怕灵公的狗。这些狗跑到集市上,叼走店铺里的羊肉、猪肉作为自己的食物,吃饱了就把剩余的拖到屠岸贾的家里,屠岸贾因此也获得了极大的好处。
有一次,灵公的狗进了宫苑,偷吃了灵公的羊,屠岸贾趁机欺骗灵公说: “吃掉您的羊的是赵盾的狗。”灵公心里便嫉恨起赵盾。
大夫之中如果有人打算向灵公启奏公事,没有通过屠岸贾,那么灵公的群狗就会扑上去咬他。赵盾要进宫规劝灵公,群狗竟然迎面挡住宫门,使他无法进去。
晋灵公残暴成性。他让屠岸贾在王城之内替他建了一所花园。园内遍植各种奇花异草,常年不败,其中以桃花最多,故称桃园。灵公喜欢打鸟,常在园子内用弹弓打鸟作乐。桃园内有个高台,站在台上可以看见王城外的市井百态,灵公常常站在上面看热闹。有次,灵公让人在高台上演戏,引得无数百姓在墙外观看。突然灵公生了个鬼点子,就对屠岸贾说“平日里经常打鸟,不知道弹弓打人是个什么情景。”于是两人便在台上向人群中狂射。弄得百姓苦不堪言,个个怨恨晋灵公无道。
晋灵公喜欢吃熊掌。有一次,厨师没有将熊掌炖烂,他竟然当场杀了厨师。事后他担心别人知道,尤其是怕赵盾知道,就派宫女把尸体放在筐里,偷偷运出宫去。不巧的是,赵盾和另一个大臣士季在宫廷里说话,看到两个宫女鬼鬼崇崇抬着一筐东西要出宫,仔细一看,发现从筐中露出一只手来,便叫住她们打开查看。赵盾见是人尸,大吃一惊。询问这是怎么回事,宫女讲述了事情的经过。赵盾和士季很是生气,觉得国君做得太过分了,于是两人商量好先后去进谏。士季说:“如果您去进谏而国君不听,那就没有人敢再去进谏了,让我先去规劝,他不接受,您再接着去。”士季去见晋灵公,三次才避开恶狗走到屋檐下,晋灵公抬头看了看他说:“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了,以后改正就是。”可是晋灵公并没有把这真当做一回事。口是心非的晋灵公当面一套、背后一套,赵盾不得不多次力谏,结果这一番好意不仅没有让昏君翻然醒悟,反而很使灵公反感。他认为赵盾是想要独掌大权,欲夺天下。终于在赵盾的屡次劝谏后,灵公决定除掉赵盾。
第二节 桃园弑君
公元前607年,屠岸贾出主意,让晋灵公派杀手鉏麑去刺杀赵盾。那天,鉏麑趁天色未明去了赵盾家,只见屋门开着,赵盾穿戴好朝服,端坐在桌子前打盹,准备上朝。鉏麑见此情景,心想:“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恭敬国君,真是百姓的靠山。杀害百姓的靠山,这是不忠;背弃国君的命令,这是失信。这两条当中占了一条，就该去死。我还不如去死! ”于是鉏麑走到院子中,大喊数声说:“我是刺杀相国的刺客,今天不忍心残害忠臣,可日后必将会再有刺客的,请相国小心。”说完便一头撞死在了院中的槐树上,自杀身亡。赵盾命人厚葬了鉏麑。
屠岸贾见赵盾未死,便又生一计。他让灵公在宫中设宴款待赵盾,等酒过三巡之后,假意要看赵盾佩剑,以借弑君之名将他处死。宴席上酒过三巡,灵公果然说要看赵盾的佩剑。赵盾正要解剑,忽然从卫队中走上一名甲士喊道:“臣子侍奉君王飨宴,礼不过三杯。酒已喝完,相国为什么还要拔剑? ”赵盾猛地醒悟,立刻收剑回鞘,甲士冲上台来,扶起赵盾就走。灵公一急,就放狗咬人,屠岸贾立即命令藏在屏风后的甲士出来攻击。这名倒戈的甲土一拳便将那大獒的颈骨打断。赵盾说:“不用人而用狗,虽然凶猛,又有什么用! ”他们两人与埋伏的武士边打边退,赵盾最后得以脱险。赵盾向倒戈甲士为什么这样做,甲士回答说:“我就是你在翳桑救助的饿汉。”赵盾问其姓名和住处,那名甲士没有回答就走了。原来几年前,赵盾在首阳山打猎,路过翳桑。看见有个人倒在路旁,便去询问情况。那人说:“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。”赵盾给他东西吃,吃了一半,饿汉留下了一半不吃。赵盾问其原因,饿汉说:“我给别人当了三年奴仆,不知家中老母是否还活着,现在离家近了,请让我把留下的食物送母亲吃。”赵盾让饿汉把剩下的食物吃完,另外又给他准备了饭和肉,放在口袋里让他带回给老母。后来饿汉做了晋灵公的武士,这次他提前发现了灵公和屠岸贾的阴谋,便在危急关头援救了赵盾。
赵盾逃出来后,准备逃往他国避难,正好遇到赵穿(赵盾的堂弟,一说堂侄,晋襄公的女婿),赵穿说不用逃走,待我去替你想个办法。晋灵公见赵盾逃走,也不去追赶,就带着屠岸贾回到桃园继续享乐。赵穿赶到桃园为堂兄之事谢罪,灵公不怪。赵穿说:“当年文公有众多后宫,国君宜当效之。”灵公大喜,就派屠岸贾去民间选秀。赵穿趁机将灵公刺死桃园。
赵穿刺死灵公后,又把赵盾召唤回来。赵盾派赵穿去成周迎接晋公子黑臀回国。
晋国太史董狐记载:“赵盾弑其君”并“示于朝”,赵盾说:“弑者赵穿,我无罪。”董狐直言回答:“你是国家正卿,出逃又没逃出国境。只要在国境内你就要对国家安危、主子性命负责。而且至令你不杀作乱之人,赵穿是你的族弟，我不说你弑君说谁呢。”赵盾有口难辩,无可奈何,替赵穿背了个弑君的恶名。这就是史书上“董狐直笔”的故事,至今传为史学美谈。
第三节 历史遗训
灵公自公元前620年嗣位,到公元前607年被刺,当政一十三年,给晋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。
为了使灵公顺利继位,公元前620年,赵盾发兵夜袭护送公子雍的秦军于董阳(山西万荣县西南),从此秦国与晋国旧怨新结,战事迭起。
公元前619年,秦国兴师伐晋,取晋武陵(陕西华县东)。
公元前617年,晋师伐秦,取少梁(陕西韩城),秦又攻晋,取晋北征(陕西澄城南)。
公元前615年冬,秦师取晋羁马(山西永济南),晋尽出三军反击,逐秦师至河曲,大胜秦军。
公元前613年,赵盾以八百乘平周乱,立匡王,彗星现。
公元前610年,晋会诸侯于扈(河南原阳县西),谋伐郑、楚。
公元前608年,赵盾救陈、宋,与楚偽贾遇于北林,囚晋解杨。
公元前607年,秦围樵,赵盾救樵。
战事不断,百姓积怨,忠良遭诬陷,奸佞横行于国,无法无天,晋国的历史被逆转。
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王立群,在百家讲坛(秦始皇篇第十四节《三家分晋》和第二十六节《六世余烈》)中,多次提到:如果不是有的晋君腐败昏庸和三家分晋,统一天下的很可能就是晋国。为什么称霸时间最长,拥有的势力范围最大,五霸中最为强大,影响中国历史最为深远的晋国,会在后来走向衰落,走向分裂,最后被秦所灭?这是一个多么值得我们思考的历史命题!
断送晋国统一天下之伟业应承担历史责任的第一个人就是晋灵公。然而,灵公误国的责任又该归罪于谁呢?灵公乎?襄公乎?赵盾乎?狐射姑乎?屠岸贾乎?襄夫人乎?……如果当年赵盾坚决地拥立了年长且贤的公子雍,与秦和睦,举国安宁,大臣效命,国富民强,使晋在“文襄之治"后继续发展壮大,将“文襄盛世”和“景公之治”顺利衔接,那么以后的中国历史就不知道又会出现怎样辉煌的篇章!
灵公昏庸无道当弑；襄公弃长贤而立幼顽不明;赵盾当事优柔寡断不智；狐射姑改弦易张不可恕;屠岸贾授奸坏国当诛;襄夫人为子拥权强争 ……可叹,可怜,可悲!
历史不能假设,记述于此,掩卷长思,金钱物欲肆虐,国家必然灭亡!今天,我们又该怎样去汲取历史的教训呢?
